2014年1月22日《中國企業家》 萬喆：“鴿派”耶倫

???????

　　珍妮特?露意絲?耶倫（Janet Louise Yellen）將在伯南克1月31日任期屆滿后正式掌舵美聯儲，成為第十五位主席。百年美聯儲歷史性地迎來一位女掌門人。

　　在此之前，世界對耶倫了解并不算多。也許她的丈夫更為著名，喬治?亞瑟?阿克洛夫（George Arthur Akerlof）獲得過2001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如果這還不能喚醒你的記憶，那么羅伯特?希勒（Robert J. Shiller）這位諾獎新科，曾幾度直言中國房市泡沫非理性，你一定知道。他著有一本《動物精神》，闡述人類心理如何推動經濟發展以及對全球資本主義的影響，合著者即是阿克洛夫。有趣的是，書中在解釋復利的時候，甚至拿出“本書作者之一”的妻子當作例子，講述她通過積攢獲得不錯收益。這妻子便是耶倫。

　　耶倫與美聯儲素來有緣，第一次加入美聯儲是在1977年，擔任經濟學家。

　　1994年，48歲的耶倫成為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委員。在接下來的20年里，她在政策相關的職務道路上越走越矯健，包括克林頓總統時期的白宮經濟顧問委員會(Council of Economic Advisers)主席，舊金山聯邦儲備銀行(San Francisco Fed)行長，以及美聯儲副主席，及至今日的美聯儲主席。但并非一帆風順。據說，耶倫在白宮曾度過一段難捱的日子，她經常在操縱政治的人那里碰釘子，甚至有些官員會“忘記”邀請她參加某個重要會議。

　　成為美聯儲主席也幾經波折。耶倫的最大對手是勞倫斯?薩默斯（Lawrence Henry Summers），美國著名經濟學家。他的出眾才氣、不循舊俗同等于自大粗俗加獨裁。或者這讓奧巴馬又愛又恨。

　　奧巴馬曾一度借敘利亞危機之名，不斷推遲美聯儲主席的提名。顯示其抉擇的痛苦煎熬。數月里，人們紛紛猜測誰會是下一任美聯儲主席。最后，也許薩默斯的優缺點實在突出，太容易讓人詬病。奧巴馬選擇了耶倫，薩默斯“不明原因”宣布退出。

　　最終，美國參議院以56票贊成對26票反對，通過耶倫的提名，但耶倫獲得的贊成票，是參議院歷來聯儲局主席提名表決中最少。其反對票數也幾欲比肩伯南克。

　　2010年參議院以70票贊成對30票反對，通過伯南克連任主席，是史上最多人投反對票的一次。這恐怕多半要“歸功于”耶倫的“鴿派”標簽。不少共和黨議員批評買債計劃會引發資產泡沫風險及催生通脹。華爾街對于耶倫的印象也不太好。

　　耶倫有鴿派傳承。她家庭條件不錯，但在紐約一個工薪階層社區長大。師從后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的詹姆斯?托賓(James Tobin)。托賓于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改良了凱恩斯的經濟學理論，同時也極為關注現實世界的政策，積極鼓勵學生做有助于增進人類福祉的實事。經濟學立場與她幾乎一致的丈夫本身就是當代凱恩斯主義的代表性人物。耶倫和丈夫合著的論文中可以看到，他們非常強調“效率工資學說”，其想法是付給勞動者高于市場工資會激發生產率，對于雇者來說最后結果是值得的。

　　早在格林斯潘時代，耶倫就曾以“堅貞不屈”支持寬松貨幣政策而著名。1996年6月，格林斯潘正致力于降低通脹率，以實現物價穩定的央行首要目標。

　　當時央行資歷尚淺的耶倫直接找到格林斯潘，公然反駁稱保持一定通脹對經濟更好，隨后她發表研究論文，闡述通脹可以降低衰退的頻率和力度，這一理論奠定了如今美聯儲核心通脹設在2%目標的基礎。

　　2010年2月，耶倫被提名為聯儲副主席之前，在媒體采訪中直言不諱：“只要能提高就業率，即使把利率降為負值，我也會投票贊成。”名義利率永不可能為負，耶倫死硬的寬松貨幣立場可見一斑。

　　耶倫向來支持伯南克把利率降至紀錄低位及推出量化寬松措施，以擺脫自20世紀30年代以來最嚴重的經濟危機。根據美國媒體統計，在耶倫的證詞中，偏鴿派和偏鷹派的表態比例為38:12。由此可以直觀地看出其政策傾向。耶倫于去年11月聽證會上，表明會維持寬松政策，直至經濟強勁復蘇為止。

　　耶倫長期研究失業問題，重視在美國創造就業崗位，傾向于維持低利率以緩解就業問題。對耶倫的任命實現了“無縫對接”。耶倫是資深美聯儲高官，經歷從貨幣緊縮到寬松兩任風格不同的美聯儲主席，因此熟知美聯儲內部獨特的決策方式。任命同時強調了美聯儲將從一個由官僚經營、致力于控制通貨膨脹的機構向由學者掌舵、關注穩健經濟增長和將失業率降低到最小化的機構演變的過程。

　　耶倫具有非凡的經濟洞察力。早在2005年末，時任舊金山聯儲主席的耶倫就表達了對房地產市場的擔憂，成為最早洞悉美國房地產市場問題的美聯儲官員之一。

　　2007年，她在全美商業經濟協會作報告，指出了次級債券的極大風險，盡管當時的很多美聯儲官員都不以為然。《華爾街日報》最近對美聯儲高級官員在過去4年里公開發表的預測進行分析，結果顯示，耶倫在15名官員中的預測準確率最高，這證明她在華爾街“預言后”的美譽絕非浪得虛名。

　　當然，耶倫上任后將面對多項挑戰，包括退市進程、凝聚內部共識、提高對外溝通技巧及向永遠在爭吵的國會解釋政策。

　　首要問題當然是量化寬松退出的節奏、力度。耶倫既不隱諱她對寬松政策的支持，也不對寬松政策的退出做出明確預期，她把促進強勁經濟復蘇當做美聯儲的重要目標，但也承認，寬松計劃是有成本和風險的，不可能永久持續。耶倫任上處理寬松政策的緩急輕重應需要看來年美國經濟的表現。?

　　耶倫亦需調整和制定與市場的溝通策略。她一向崇尚透明，認為美聯儲需要更清晰地與市場溝通，以降低不必要的貨幣波動性。

　　市場也預計她會有更好的溝通能力。在2008年將短期利率下調至零后，美聯儲一直試圖通過給出將長時間把利率維持在低位的承諾引導市場預期，期望這能避免抵押貸款利率和其它長期利率在經濟狀況改善時過快上升，在耶倫時代，這一使命應仍將繼續。

　　解決美國銀行“大而不倒”的問題也是耶倫任內的關鍵目標。耶倫在銀行監管的問題上表現出了較為強硬的態度。她非常關注金融穩定，并提出，從危機中獲得重要教訓后，美聯儲徹底檢查了自身的監管職能，特別是對大銀行的監管。未來美國可能將提升大型商業銀行的資本充足率標準。某些復雜的大型銀行必須維持一個最低水平的無擔保長期債務，這使得當銀行倒閉時，確保債權人承擔損失。

　　耶倫還強烈表示，美國經濟遭到了財政政策的拖累。美聯儲一直在竭盡全力幫助抵消美國當前稅收和支出政策對經濟的拖累，以及政府未來政策不確定性對消費者和企業信心的打擊。耶倫未來仍需要幫政府收拾財政問題的殘局，但可能會更為著力與國會和總統的溝通配合，保證政府財政方面問題的高效和決斷。

　　面對當今甚囂塵上的對美聯儲獨立性喪失的指責，耶倫對美聯儲的任務、目標、溝通策略以及獨立性表達了基本立場，她強調美聯儲的首要任務是實現通脹和就業目標。

　　美聯儲將密切關注金融狀況，但不會做“市場的囚徒”。美聯儲的監管職責和貨幣政策職責同樣重要。美聯儲無法結束收入不平等問題，但可以通過創造強勁復蘇來幫助緩解。（作者萬喆是中國黃金集團首席經濟學家）